QiUeR.

“一人成光，何来伤。”

/ 1 /

 “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。”

 “送了个美人在我手里。”

 那人浑厚低沉的嗓音透过电话有意无意的冷嘲热讽着闵玧其。

 

 他觉得。

 郑号锡在向自己喊“救命”，跪在自己的脚边磕着头，泪一滴一滴的浸湿了自己的西装裤脚。

 见到郑号锡的最后一面，他的眼角还是挂着泪，但眼里不是乞求，变成了厌恶。

 郑号锡叫自己“恶魔”。

 每一声都特别清楚。

 

 我说，我爱郑号锡。

 但最后郑号锡叫我「恶魔」。

 这些画面在闵玧其的脑子里回放。

 一瞬间，闵玧其觉得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。

 自己将自己的爱人送了出去。

 闵玧其费力的迈开一步。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至有棱有角的脸庞。

 没人知道闵玧其现在有多慌张。感觉心里有个魔鬼挠着自己的心脏。

 特别狼狈，不亚于现在的郑号锡。

 堂皇瑰丽的大楼，没人看出这里有是多可怕和肮脏。

 镶着钻石的门像是为谁开着，门上映出闵玧其恐慌的脸。他木讷的踏进房门。

 紧促的呼吸伴随的是屋内传来的阵阵啜泣声。每一声都很轻很轻，却像锋利的冰锥深深刺进闵玧其的心脏。

 “号……号锡……”

 “啪嗒。”泪水打在地上。随后郑号锡惊愕的抬头，仿佛看见了魔鬼一般。郑号锡的眼眸不断闪烁，眼前像是蒙上一层雾。

 郑号锡不语。呆呆望着闵玧其。他蜷缩在角落，生怕任何人接近他。湿哒哒的刘海贴着额头，隐隐约约看得见细长的眼角和精致的鼻尖。

 他没有力气说话。

 郑号锡又无力的垂下脑袋。轻轻的呼吸着。

 “我……我们回家……”闵玧其走的每一步都很轻，生怕郑号锡再抬起头慌张一次。他悄然蹲下身子，把郑号锡圈入怀中。

 在闵玧其怀中的郑号锡更害怕了，瞳孔闪过惊恐的神情，嘴唇一下一下的颤抖。

 闵玧其一下一下的拍打着郑号锡满是伤痕的背，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鹿。

 “放开……我……”

 郑号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。

 闵玧其怀中的人突然没了动静，郑号锡似乎一瞬间抽了魂。这一切像是往闵玧其头上浇了一盆冷水。

 “号锡！！”

 他的眼底是疲惫、悔恨和无尽的担心。

/ 2 /

 “医……”

 “患者暂时脱离生命危险，但是检查出心脏有些问题，并且是长期性的，希望你平时多注意一下。”

 “谢……谢。”

 闵玧其往后退了几步，整个人瘫坐在地板上。

 闵玧其是个至高无上的人。却也不免被现实一点一点击垮的惨状。

 

 “号锡……”

  闵玧其进了郑号锡病房，嘴角立刻扬起，他那样的笑容僵硬的笑容是闵玧其最后的挣扎。

 郑号锡已经望了窗外半天了，他眼角的泪痕很扎眼。

 “号锡，医生叮嘱你要多吃一些黄豆。然后吃点粥，胃会舒服一些。”闵玧其忐忑的盯着郑号锡。这幅病怏怏的样子让闵玧其的心不太好受。

 “嗯。”郑号锡淡淡应了一声。他接过闵玧其手中的食物，小口的咀嚼着。

 他的一切，何尝不是牵动着闵玧其的心。

 

 几个月过去，郑号锡的情况并没有好转。反而情况越来越严重。

 医生说，郑号锡现在的病状是无法用药物来控制的。医生说，让郑号锡心情好些，医生说，不要再让郑号锡失望了。

 在医院的这段时间，郑号锡总是对闵玧其很冷淡。他就像躯壳，但一点点掏空闵玧其的灵魂。

 他知道，即便那件事情没有发生，郑号锡总有一天也会像现在这样。绝望无助又害怕。

 心如死灰。

 大概可以这么说。

 

 “闵玧其，我还可以活多久。”郑号锡转过头，睫毛扑闪着。惨白的嘴唇抖动着。

 “号锡，医生只是让你回家调养一下，说医院气氛太压抑了，不适合病情的康复而已。”

 求求你不要想那么多。

 只要你开心，什么都好，就算我求你了。

 闵玧其也很绝望。

 非常。

 不可言状的。

 “我只想知道，我还有多少日子。”郑号锡低下头，声音压得很低。额前的刘海遮挡住了他的面容。让闵玧其猜不透郑号锡的想法。

 这个时候，闵玧其想要郑号锡笑一笑。因为他嘴角的梨涡很好看。

 哪怕只是一刻，只有一刻也好。

 “我爱你多久，你就活多久。”闵玧其温柔的注视着面色苍白的郑号锡，手轻轻抚摸他的发丝。

 “那我是不是快死了？”郑号锡眼眶溢出泪水，声音有些颤抖。

 “或者说，我应该早死了。”

 郑号锡的眼球哭得太干涩，布满了血丝。

 没有回应。闵玧其僵住了。

 郑号锡的眼神像利刃，戳穿闵玧其的全身。

 闵玧其垂下眼帘。

 “对不起。”

 阳光把闵玧其的皮肤衬得更白皙。郑号锡一瞬间看得失神。

 “没关系。”

 郑号锡闭上眼睛，深深的呼吸。

 仅仅三个字，好像似是而非，但却在闵玧其的心里燃起一线光明。

 “你是我的诗啊、也是我的梦。”

/ 3 /

 郑号锡感觉自己已经没了以前那般的活力，生活上总是力不从心。

 闵玧其看着郑号锡一天比一天消瘦，好像有一天会消失一样。

 

 他喜欢郁金香。闵玧其记得。

 “我们去旅行吧。”

 “好。”

 郑号锡的脸庞闪过一丝笑容。闵玧其看得清清楚楚。

 

 窗帘一拉开，就可以看见一片郁金香花海。

 “喜欢吗。”

 “嗯。”郑号锡笑了。

 疲惫的笑。

 闵玧其看得也特别清楚。

 这天早上，郑号锡在闵玧其怀中醒来。

 “起来了。”

 郑号锡茫茫然地睁开双眼。

  

 闵玧其带郑号锡站在花海前。太阳有些大，晒得闵玧其睁不开眼。他搂着郑号锡，说起日常的事情。

 “号锡你知道吗，硕珍哥答应南俊的表白了。哈哈哈，南俊这小子真是胆子大。”

 “嗯。”

 “他们决定去度蜜月了。”

 “嗯。”

 “我们要不要也考虑考虑？”

 “你说……”

 “……”

 没有回应。闵玧其没有看怀中的郑号锡。忽然间，感觉到郑号锡失去了气息，差点整个人瘫在地上。

 “只是睡着了啊。”

 “真能睡。”

 闵玧其把郑号锡抱回了房间。凝视着毫无面容涟漪的郑号锡。

 一份不该有的平静。

 “好吧。只能再睡一小会。”闵玧其给郑号锡盖上被子，他的眼角落下一吻。

 闵玧其走出了房间，崩溃的靠坐在墙角，呜咽声好像郑号锡听得到一般。

 真的，只能再睡一会了。

 不然我会生气的。

 

 后来，闵玧其没有生气。

 “号锡，我们结婚吧。”

 “我知道有些晚。”闵玧其将戒指放在地上，单膝下跪，把手中的郁金香送到郑号锡面前。

 “你不答应，就当你默认了。”闵玧其笑了，把戒指和鲜花一同放在墓碑前。

 阳光照着闵玧其的笑脸。

 “号锡总是这样。”

 “不爱说话。”

 “是不是连喜欢我也不想说呢。”

 闵玧其傻傻的笑。

 花开了，号锡也该醒了吧。

 他的笑容里，净是对他一个人的温柔啊。可是他看不到他对他的温柔了。

  一起去月亮上看星星吧。

 从夏天开始、到夏天结束。

 但，你再也读不出我的任何欲望。

 熟悉得，像一对陌路人。

 「不，我想说。

 你听见了吗，我特别想说。

 我喜欢你啊，我喜欢闵玧其。

 郑号锡喜欢闵玧其。特别喜欢。」

 “想望、相望、相忘。”

-EN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