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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人 類 和 人 類 真 的 很 容 易 失 散。”

#回忆

/ 4 /

 郑号锡并不觉得自己变成哑巴是一个注定的悲剧。

 至少，闵玧其每一天都在他身边。

 两个人就这么到了高中。

 他情窦初开的时候。

 

 郑号锡趴在闵玧其班级的窗子上，看着闵玧其和他同桌嬉笑打闹的样子。

 他不能说话。心都跟着紧闭了起来。他盯着闵玧其的脸，笑得弯弯的眉眼、粉红色的牙龈，郑号锡的眼睛随着闵玧其的脸动。一瞬间，他心里不止是落空。

 我是个男孩子。一个可怜的哑巴、净给他找麻烦的男生。

 她长得漂亮，谈吐慢条斯理，温柔又好相处的女生。

 有什么理由喜欢我。

 郑号锡垂下了头，紧紧咬着下唇。

 喜欢上人的第一种感觉，的确是自卑。

 小时候郑号锡就一直有这种感觉。自己胆小怕事，闵玧其却什么都不怕，老帮着自己扛事。

 怎么说，郑号锡也是认为自己挺孤独的。

 生活就是为了他人所伤，又在风中得到抚慰。

 郑号锡一个人拖着书包走在路上。其他人说说笑笑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。

 他望向四周。只不过是风擦肩而过罢了。他哼着八音盒中乐章的曲调。 

 我认为自己是一个怪物、悲伤的怪物。

 郑号锡的手被冻得发红，发着抖拿出房门的钥匙。好不容易找了出来又勾到了衣服，他索性一把扯开，衣服破了一个角。随后他皱着眉开门。

 “号锡！”

 郑号锡还没来得及踏进房门，就被吓了一大跳。

 闵玧其将他拉了进来，带进一股冷风。闵玧其手掌的温度让郑号锡不禁打了个战栗。他呆呆的望着闵玧其。

 “想不到吧！”

 “我爸爸他回去首尔去了，让我自己一个待在这里。”

 “刚好你爸爸呢就让我和你住一起。所以以后放假我就来你家了！”

 郑号锡还是呆呆的站在原地。

 “不高兴啊？”

 闵玧其在郑号锡面前打了个响指。

 郑号锡慌忙的摇着脑袋。

 我，喜欢，闵玧其。

 郑号锡用手指在掌心比划着。他呆住了一会，随后捂着嘴巴偷笑。

 我喜欢你，不需要你知道，就当是一个秘密吧。

 郑号锡看着八音盒发呆。

 

 很快两个人就毕业了。长袖变成了短袖，多少个日子都是闵玧其和郑号锡一起度过的。

 但郑号锡的心还是孤寂的。全世界只有闵玧其能让他快乐。郑号锡一直都这么认为。

 所以，你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。

 无论怎么样，郑号锡还是特别害怕。

 “号锡起床了。”

 闵玧其拍拍他的脸颊，却发现他枕头上有一片泪水浸湿的地方。他的眼眸望着缩成一团的郑号锡。他没有安全感，闵玧其很久以前就知道了。但是他不知道郑号锡害怕什么，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么害怕。

 闵玧其俯下身子，在他的额头落下不深不浅的一吻。

 到底是喜欢，还是同情。

 如果喜欢是互相的呢。

 可是那是一场笑话、旧童话中的笑话。

/ 5 /

 那天他起得晚，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。可是他没有再见到闵玧其。

 他没有疯了一样的到处找闵玧其，只是蜷缩在角落里，将脑袋缩在自己怀中。他哼着八音盒的曲调，带着些哭腔。像以前一样抱着八音盒。

 就这么很久很久过去。

 “咔哒。”

 开门的声音传入郑号锡的耳朵里。他仍旧不停的抽泣。

 “号锡？”

 闵玧其在每个房间里探头问了一遍，才发现他在自己房间里。窗子透进点点月光，撒在郑号锡的头顶和修长的腿上。闵玧其看不到他的脸，他只听得到郑号锡抽泣的声音。

 “号锡。”

 郑号锡缓缓的抬起头。多少次他都是这么叫自己的。

 闵玧其看着郑号锡满是泪痕的脸颊、红红的眼眶，他咬了咬嘴唇。

 郑号锡哭得视线模糊，看不清闵玧其的脸。他又垂下的脑袋。 

 以前闵玧其叫他不能哭，现在闵玧其却心疼他的泪。

 “我没有走。”

 闵玧其把郑号锡抱在怀里，他瘦的骨头硌着闵玧其有些疼。郑号锡握不住手里的八音盒，八音盒掉在地上。只是轻轻的，轻轻的而已。

 郑号锡闭上眼睛，深深吸了口气。

 还是他熟悉的古木香。郑号锡仰着脑袋，昏昏的睡着了。

 闵玧其的养父母找过他特别多次，让他出国进修。

 这是他们这样的家庭中孩子理所当然的。

 “我这是为你好。如果你为了一个男孩子就放弃这么好的机会，你是对不起我们的养育之恩。”

 闵玧其仍旧没有妥协。

 “我希望你下半生能过的更好，但是你要是不听话，也许真的不只是见不到他那么简单了。”

 他知道，这不能怪他的养父母，也不能怪郑号锡。

 也许固执顽抗的话，伤害到的还是郑号锡。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否正确，起码不会伤害到郑号锡。

 “再见。”

 闵玧其吻了郑号锡的嘴唇。他冰冷的唇瓣附上他的薄唇，睡梦中的郑号锡咂咂嘴，整个人打了个激灵。

 我的下半生，都是你的。

 闵玧其前脚刚出去，郑号锡就醒了。

 他小心翼翼的关门声还是被郑号锡听得一清二楚。他后知后觉的跑下楼，不料扭伤了脚。郑号锡的脸变得狰狞，他揉了几下脚踝，一瘸一拐的走着楼梯。

 客厅里没有一个人。桌上还留着闵玧其的信。

 郑号锡不敢看。他将信纸揉成一团，塞在自己的怀中。

 他忍着痛又回到自己的房间，抱着八音盒，轻轻的转动着它。一顿一顿的乐曲回荡在偌大的房间里，穿透郑号锡的躯壳。

 半夜的时候天下起了雨。风吹的特别大，雷声一阵又一阵，郑号锡却波澜不惊。

 雨越下越大，屋外的雨点声和伴着自己的哭声，风呼呼的吹过窗子，八音盒的声音变得悲情，有序的奏起忧伤的曲子。

 我又冷又累，你可以施舍一些同情陪伴吗。

 我是不是很可怜啊。

 后来的后来，郑号锡又是一人。

 “汇集、失散填满、掏空欢欣，低落我们有始不见终。”

-TBC